“小心烫,拿块毛巾垫着,汤我来盛……”侯俊铖叮嘱着,和黄徽音一起端菜上桌,一边动着筷子,一边继续说道:“婚姻政策这事,我们在江西是强制推广过一阵的,但最后还是暂停了,你应该也看过妇女会的历史档案,知道是为什么吗?”
“一方面当时面临着清军的巨大压力,加上内部的整风,一内一外压力巨大,相对不重要的运动都只能暂时搁置,集中精力处理这内外两个问题…….”黄徽音回忆着:“另一方面,则是婚姻政策的推广,原本是为了给妇女争取权利和平等自由的,可是在实践中反倒成了伤害妇女的推手之一,在新式婚姻政策的强制推广期间,妇女的自杀数和被杀数量都呈现出飙升的趋势。”
“是的,我们的婚姻政策在江西推广的当月,一个月内,吉水一县就有二百六十六名妇女自杀,一百二十二名妇女被杀,男子被杀和自杀的也不少,只是人数没有妇女这么多而已……”侯俊铖语气显得有些严肃:“有人说,这是改革的阵痛,但在我看来,这其实就是我们政策推广的失败,既然失败了,自然就要停下来,好好思考到底失败在哪里。”
“这些自杀和杀人事件中,只有少部分是因为感情纠纷,亦或者因为出于旧思想的对‘不守妇道’的和离女子私行家法,大部分都是因为财产纠纷,占到八成以上,而且这样的自杀和被杀事件,集中发生在农村之中,占到九成以上,即便是发生在城市中的,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财产纠纷。”
“妇女和离后,无法自己养活自己,名义上是获得了自由,但生活上相比以前更加的困苦,以前挨打挨骂,但好歹还有一口饭吃,以前费尽心思去讨好丈夫公婆,现在说不准得卖身去当野窑讨好不知道哪里来的’恩客‘,这样的景况下,若是一时想不开,自然就会发生各种悲剧。”
“与此同时,对于夫家来说,娶妻本来就是个要花大钱的事,聘礼、彩礼,说是买卖婚姻,但在包办婚姻中普遍存在,这点是无法否认的,妇女没有什么自主权利,男人在这个问题上同样没有什么自主权利,想要讨老婆,就一定要付出巨大的经济代价,甚至于因此背上经济负担,所以为什么许多贫户家庭会选择童养媳呢?就是为了规避这些经济代价。”
“花费大量财产讨来的婆娘,忽然有一天就和离、没有了,以前的投入打了水漂不说,和离之后还要分割财产,甚至还要继续承担赡养费用直到前妻再嫁,担上一笔‘看不到尽头’的沉重的经济负担,这种情况下,那些和离后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不闹?一时冲动杀人、一时想不开自杀,自然也就不奇怪了。”
“对于这些问题,我们其实也是想过办法的,我们的社会救济体系中,妇女救济占了很大的比例,就是源于在江西推广婚姻政策的经验,妇女和离之后尽量减少夫家的负担,纳入救济体系由红营进行赡养,但这又加重了社会对我们婚姻政策的误解,男人和离那是丢人又丢钱,妇女和离却能躺着吃救济,群众百姓又怎么可能不会有怨气?又怎么可能不抵制反对?”
“而且因为经济上的问题,导致即便我们用心去推广了婚姻政策,旧式的婚姻制度和包办婚姻却依旧是没法根治的,妇女没法依靠自己养活自己,必须依附于夫家才能活下去,自然不可能饿着肚子去追求什么婚姻自由、男女平等,丈夫婆家为了结婚付出巨大的经济代价,和离又要付出又一次巨大的经济代价,他们自然是想尽办法的要保住现有的婚姻,保住婚姻就是保住自己的财产,为了维护自己的财产,诉诸于暴力也就不奇怪了。”
“所以我反对民间小报宣扬的什么严打、什么顶格处罚、新一代替换旧一代这一类以暴力的运动去取缔旧式婚姻制度的言论,以暴力去维持的运动,首先就不可能是常态化和制度化的,必然只会是临时性且激起剧烈的反抗的。”
“其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