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萧何的激昂形成鲜明对比的,是站在舆图前的高要。他双手背负,身姿挺拔,目光深邃地凝视着那象征着无上荣耀的咸阳标记,脸上却不见丝毫得意忘形,反而笼罩着一层沉静的思虑。听到萧何的话,他缓缓转过身,嘴角浮现出一丝温和却带着警示意味的笑意,轻轻摇了摇头:
“呵呵,萧何啊,你又开始了。” 高要的声音平稳而有力,像一块投入激流中的磐石,“拿下咸阳,固然是天大的喜事,是此役最辉煌的成果。但越是这种时候,越要戒骄戒躁。这种事情,是急不来的。”
他踱步到案几旁,拿起一份最新的后方简报,手指在上面点了点:“你说得没错,拿下咸阳,意味着黄河以南将尽归我手。加上南海三郡和孔雀王国部分土地,单论疆域面积,确实可能超过了昔日大秦的极盛版图。但是,萧何啊……”
高要的语气陡然变得凝重起来,目光如炬地看向萧何:“这仅仅是纸面上的‘大’! 真正的差距,你我都心知肚明,何止千里?”
他走到舆图前,手指重重地点在南海、桂林、象郡三郡的位置:“若是没有我军的经营,这南海三郡之地,广袤无垠,瘴疠横行,看似辽阔,实则人口加起来,尚不及中原一个富庶的南郡! 此乃现实,冰冷而残酷的现实!” 高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,也充满了作为决策者必须正视问题的清醒。
“南方,” 他叹了口气,仿佛在陈述一个亘古的难题,“地广人稀,烟瘴之地,开发艰难,非一朝一夕之功。始皇帝当年南征百越,耗费了多少国力?填进去多少条性命?才勉强设立这三郡。即便是我刚刚抵达南郡的时候是什么样子,你还没有忘记吧,尚需大量移民实边、开垦荒地、疏浚河道、安抚土着,足足十年的时间才有了如今的景象,即便是如今,其实其中的很多百姓都是各郡流入到南海三郡的啊”
高要重新走回主位坐下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,目光再次投向咸阳的方向,却带着更深远的考量:“所以,我说拿下咸阳之后,我们反而会短暂地落入一种‘战略防守’的态势,并非怯战,而是基于现实的必然选择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低沉而有力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:“从韩信挥师渡江,开启此战序章算起,至今已断断续续打了近一年半的光景!我们的将士,是人,不是铁打的机器!” 高要的眼前仿佛闪过那些疲惫却坚毅的面孔,“一年半的浴血厮杀,转战千里,风餐露宿。再精锐的士卒,其筋骨也已疲惫不堪,其精神也紧绷到了极限。长此以往,非但战力会急剧下滑,更可怕的是……”
高要的眼神变得极其严肃:“厌战的情绪会像瘟疫一样在军中蔓延! 初时是思乡情切,继而会对无休止的征伐产生质疑,最终可能导致士气低落,甚至发生不可控的哗变!此乃兵家大忌!我们需要的,是能持续征战的虎狼之师,而不是在一次次的极限压榨下,最终崩溃的疲惫之军!”
书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。萧何脸上的亢奋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思索和认同。他明白了高要的深意:拿下咸阳是辉煌的顶点,但更是新征程的起点。稳固根基,消化战果,让疲惫的军民休养生息,积蓄力量,为未来更宏大的目标奠定坚实的基石,这才是真正的王者之道。那看似“防守”的姿态下,蕴藏的是更为深远的战略进攻准备。
对于高要来说,即将拿下的加上之前拿下的总计八郡之地,如同一片骤然膨胀的版图,色彩鲜艳却透着几分根基不稳的虚浮。高要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些新纳入的区域,眼神中并非只有开疆拓土的豪情,更多的是深沉的忧虑和冷静的算计。
“士兵的休养生息,只是其一。”高要的声音打破了书房的沉寂,他转向萧何语气凝重,“我军粮草充足,确是实情。我们府库充盈,支撑现有大军休整绰绰有余。但问题的关键,已不在于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