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鸣锵上下打量了一圈,带着笑容说:“陈教授,失敬了,教授对自己的学生可真上心啊。还到家里来探望。”
这话里是带刺的。
陈慕礼倒不在意,起身道:“不打扰你们了,桂儿,有不懂的随时来问我。”他走到门口,又回头叮嘱,“别总熬夜,要保重身子。”
吴鸣锵等他走远,才低声对桂儿说:“小姐,一个教书先生怎么会无缘无故对自己的女学生这么关心,别是不怀好意的,你少跟他来往,咱们在香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”
桂儿皱了皱眉头,说:“小吴哥,你这样说就不礼貌了,这个叫家访,班上其他同学也有老师去做过家访的,再说陈教授是哥哥的学长,是哥哥拜托他照顾我的,要是没有这层关系,人家还不一定来呢。”
经过了林佩珊和陈慕礼的关心,桂儿总算没那么焦虑了,她又重新来到了“醒报”的编辑部,跟总编和其他编辑拉关系,偶尔还是能得到那么一两篇的广告稿写一写。
但是她始终不知道陈仲宇所说的自己的同志是哪一个,算起来,陈仲宇开书店也有一段时间了,桂儿决定去书店联络一次,看看有没有什么任务。
这天放学桂儿让阿诚开车来到陈仲宇给的书店地址。
书店不是开在繁华地段,不过是在正街,附近还有两个学校,阿诚笑着说:“看来这个陈总编也是一个不错的生意人,地址找的多好啊。”
桂儿下了车看着门牌号,找到了书店。
门面是尖顶骑楼样式,米白色墙面上嵌着深棕色木质百叶窗,窗沿雕着西式卷草纹,门楣挂着鎏金招牌,中英双语写着店名“新民书坊”。
推门而入,柚木地板泛着温润光泽,空气中飘着旧书的油墨香与淡淡的咖啡味。
左侧书架摆着英文版小说,书脊烫金字母在吊灯光下发亮;右侧是线装古籍,蓝布函套整齐叠放。柜台后陈仲宇穿着半旧的西装,正用粤语和穿西装的洋人讨价还价,旁边穿旗袍的小姐捧着本《新青年》看得入神,几个学生蹲在角落翻找廉价的二手教科书。墙角摆着台老式留声机,放着咿咿呀呀的粤曲,在这个时代,算是非常有格调的一个书店了。
“桂儿,你来了?”陈仲宇招待完客人,抬头就看到了桂儿,于是高兴的走了过来。
桂儿环顾了一下四周,笑着对他说:“陈总编变成陈老板,陈大哥你这个角色转换的很不错呀。这家书店看着真新潮,就连阿诚都说这个地址选的好。”
陈仲宇笑了:“这地址是我一个朋友介绍的,对了,店里有一些进步的报纸杂志,你要不要拿去看?”
桂儿非常惊讶,她警惕的看了看四周,并没有人注意到,才放心的说:“这话你怎么能在大庭广众说呢?”
陈仲宇笑着说:“你放心,这里不像内地,白色恐怖没那么严重,当然也是要注意,只不过这里的政府明面上并不会干预,所以一般人是不会在意的,除非是引起了特务的注意,他们才会采取行动。”
桂儿觉得他还是放松了警惕,就说:“不管怎样,还是小心为上,你的前任怎么死的?难道你忘了吗?”
陈仲宇点点头说:“你说的有道理,不过他是因为在杂志社发表了一些先进言论,才会被盯上的。我现在就是一个卖书的,关系应该不大。对了,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?”
桂儿随手拿起一本书,假装跟陈仲宇讨论书籍,然后小声说:“我得到消息,江澄沦陷了,你有没有宋大哥的消息?”
陈仲宇非常震惊,然后叹了一口气,摇摇头说:“最近竟忙着筹备书店,而且我们的纪律如果没有上级批准是不可以随便联系其他同志的。不过按照,一般情况来讲,他应该转入地下工作了。”
桂儿有些失望,又问道:“那你有没有沙延耀的消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