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中海望着闫埠贵急匆匆往前院赶的背影,脸上那点客套的笑意慢慢敛了去,眼底深处掠过一丝算计的光,像寒冬里淬了冰的针尖,冷得让人发怵。他慢悠悠地转着手里的核桃,“咔啦咔啦”的轻响在安静的胡同里格外清晰,心里却忍不住哼笑一声:这出戏,有得热闹看了。
他转身往自己家走,脚步轻快,脸上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高兴——如今万事俱备,只需坐观其变就行,剩下的腌臜事,可就跟他没半点关系了。
闫埠贵一路往前院走,路过中院时,鼻子忍不住抽了抽——顾南家飘来的饭菜香勾得他肚子直叫,有肉香,还有点甜丝丝的果子味,想来是许大茂送的那些东西派上了用场。他心里更不痛快了,暗自嘀咕:真是个不会做人的!自家吃得香,就不知道分点给邻居尝尝?一点人情味都没有!
先前他本想去顾南家讨点好处,哪怕是块糖给孩子解解馋也好,可刚走到门口,就被那只黑狗瞪得发怵,顾南出来后也是淡淡的,半句没提分东西的话,他只好灰溜溜地走了。这笔账,自然就记在了顾南头上。
到了刘海中家门口,闫埠贵犹豫了一下才抬手敲门。其实这两家近来关系并不好,虽说刘海中现在是院里的一大爷,可闫埠贵心里那口气始终没顺过来——
当初上面下了下乡的指标,本是轮到刘海中家的小子刘光天,可那混小子不知好歹,在外头打架斗殴犯了事儿,愣是进了监狱,这指标就顺理成章落到了自家头上。他的儿子闫解成,就这么被打发去了乡下。
一想到这儿,闫埠贵就心疼得直抽气,那眉头皱得像团拧巴的麻绳。这年头,城里的孩子下乡,就跟把精心选的种子扔到荒地里似的,能不能生根发芽、能不能再回城里,全看老天爷赏不赏脸。多半是要在那兔子不拉屎的穷乡僻壤耗上一辈子,面朝黄土背朝天,再想沾着城里的光,难喽。
更何况,户口还得跟着迁过去。这一迁,就跟家里彻底断了钩子,往后院里分冬储菜、领布票粮票,都得实打实少一份。他闫埠贵这辈子就讲究个精打细算,一分一毫的亏都吃不得,想到那笔实实在在的福利要打水漂,心口就跟被人剜了块肉似的,疼得钻心。
至于孩子去乡下受不受罪、能不能扛住那份苦,在闫埠贵看来倒在其次——家里还有三个半大孩子等着张嘴吃饭呢,少一个,锅里的粥就能稠一点,权当是送去“改造”,顺便给家里减负了。可那看得见摸得着的损失,才是真让他肉痛的根源。
“谁啊?”屋里传来刘海中那略带沙哑的声音,还带着点不耐烦。
闫埠贵深吸一口气,把心里的算盘暂时拨到一边,清了清嗓子,扬声道:“老刘,是我,闫埠贵,有桩要紧事跟你商量。”
他心里虽还记着前阵子跟刘海中因为分煤的事闹的别扭——那老小子仗着自己是一大爷,多分了两斤好煤,当时气得他好几天没跟对方说话。但眼下一想到要收拾许大茂那狂得没边的小子,这点陈年旧怨顿时就不算什么了,不值当搁在心上。
闫埠贵理了理衣襟上的褶皱,确保那洗得发白的褂子看着还算周正,才抬手在刘海中家的木门上敲了敲。“咚咚咚”的声响不重不轻,在这日头渐高、却依旧安静的中院里格外清晰,一下下敲得很有章法。
开门的正是刘海中,他手里还攥着个掉了块瓷的搪瓷缸,里面泡着的浓茶都快凉透了。见门口站着的是闫埠贵,他明显愣了一下,那皱着的眉头又紧了紧——他本以为是许大茂那小子。
早上就听院里的碎嘴子说,许大茂从外面买了不少好东西,罐头、槽子糕装了满满一兜,八成是为了前阵子放电影时故意剪了正面人物镜头捅出的篓子,要来给自己这“一大爷”赔罪。他左等右等没见人来,耳朵都快竖成了雷达,听见敲门声,还以为正主终于到了,没成想竟是闫埠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