轮椅碾过潜龙堂外冰冷光滑的地面,轱辘声在寂静的回廊中孤独回荡,仿佛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。来时是无声的压抑,归时是无形的枷锁。暖阁那短暂的、几乎被痛苦记忆本能和外界闯入所撕碎的平静,已被彻底击碎。
飞姐最后那淬毒般冰冷警告的眼神,皇甫龙沉重目光中难以言喻的痛楚与疲惫,七文叩首请罪时紧绷的脊背,以及那名守卫抖如筛糠的供词……所有画面交织成一张巨大的、令人窒息的网,将我,这个被困在轮椅和失忆躯壳里的“少家主”,牢牢缚在中央。
霍晓晓推着轮椅,步伐平稳,但她指尖微微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我背上。七文和七雨一左一右,沉默得像两尊守护石像,只是七文周身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低气压,那是自责与未散的惊怒。
回到暖阁,门被七雨轻轻合上,隔绝了外界,却隔不开那无形的压力。地上的碎瓷已被悄无声息地清理干净,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,但空气中残留的紧绷感,却比之前更加浓重。
七文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头深深低下:“属下失言,累及少家主,罪该万死!”他的声音沙哑,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,更多的是一种后怕。他清楚地知道,“寒毒”与“小宝”这两个词,任何一个深究下去,都可能引发无法预料的后果,尤其是当着飞姐和家主的面。
霍晓晓叹了口气,上前虚扶一把:“七文,起来吧。家主已下令此事作罢,你领罚便是。眼下,小夜的身体最要紧。”她目光转向我,带着探询,“小夜,可有哪里不适?”
我靠在轮椅里,缓缓摇头。喉咙依旧干涩紧涩,尝试发声,也只能吐出几个不成调的气音。身体的虚弱和表达的阻滞,像双重枷锁,将所有的疑问和翻涌的情绪都死死封存在内里。
我抬起手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侧那枚温润的白玉镂空龙凤玉佩。冰凉的触感传来,带着一丝奇异的稳定感。这玉佩,自我醒来便一直佩戴着,是少家主身份的象征,但此刻,它似乎又不仅仅是象征。
七雨默默递上一杯温水,用银匙小心地喂我喝了几口。温热的水流划过喉咙,稍稍缓解了那份干痛。
“霍谷主,”七文站起身,脸上恢复了些许冷静,但眼底的忧虑未散,“少夫人她……对‘小宝’之称反应如此激烈,属下担心……”
霍晓晓眼神微凝:“那是她的逆鳞,亦是……一段不堪回首的旧事。日后在府中,切记慎言。”她没有深入解释,但语气中的凝重已说明一切。她转而检查了一下我的脉象,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,“噬心蛊很安稳,但丹田那缕寒气……似乎比之前更活跃了一丝。”
是因为七文那声情急之下的“小夜”?还是因为潜龙堂上那番暗流汹涌的对峙?
我闭了闭眼。记忆依旧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沼泽,找不到任何可以立足的碎片。但有些东西,正在这死寂的黑暗深处苏醒。不是记忆,而是一种……感觉。对“寒毒”本能的战栗,对“烬霜”二字的共鸣,对“小宝”称呼下丹田冰寒的异动,以及对飞姐——我那被称为“主子”的母亲——那混合着畏惧、疏离或许还有一丝被压抑极深的怨怼的复杂感知。
飞姐种下的噬心蛊,要求我断情绝爱。皇甫龙,我的祖父,那沉重目光下的怜惜与无力。七文七雨誓死的护卫。霍晓晓竭力的医治。
他们每一个人,都像是在我这具失忆的躯壳上缠绕着一根丝线,牵引着我,走向一个未知的方向。
而我,皇甫夜,幻影少主,曾经的千面玉狐,黑榜榜首小万人屠,如今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出,像一个真正的提线木偶。
指尖下的龙凤玉佩,纹路清晰冰凉。
我缓缓收拢手指,将那玉佩紧紧攥在手心。玉石坚硬的棱角硌着掌心,带来一丝微弱的刺痛。
这刺痛,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