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初,我嫌屋中太过闷热,便整日呆在一处鱼池边,左右都被苍天大树包围,偶闻几声蝉鸣,才有几分夏意。
“月份大了,还是少出门得好”他从一片绿荫中缓缓走来。在我身边坐下。
我他靠进他的怀中,一言不发。
“哪不舒服?”他太过紧张,连忙问我。
“有时候我在想,我到底是公主,还是贵妃,到底是谋反,还是正义”额角处隐隐作痛。
“杀一人为寇,杀万人为王”他拿起罗扇,轻轻替我摇着。
“付锦也好,赵氏也好,兴许明日,连皇帝也不是皇帝了”说得极为潇洒,他连忙捂住我的嘴,“你疯啦?”
蓝玉犹犹豫豫地过来,没有听到我们二人的细语,“骠骑将军今日离京,公主要去送送吗”
“不去”他替我拒绝。
我蹙起眉,转头看向他,“为何不去,还赶得上吗”
“尚在宫中陪皇帝饮酒”
想起吟娇之事,却并未见她人影。便愈发想要入宫一趟。
容云鹤一路上都皱着眉头,小心翼翼,就差将我抱起。
远远地听见父亲高声行酒令,再一走进,却发现语意充满怒意和不善,并不是饮酒的缘故。
他一把将我拉住,“不要去了”
我拉着他,拐入路旁一小径,终点有一处花藤缠绕的长廊。
一阵乒乓喧哗入耳,若不是将桌椅掀翻,盆器倾洒,不会有这样的动静。
“你听过斧声烛影吗?”孩子察觉到我的紧张,不断地翻来翻去。
“那是野史”
“你怎知正史不曾记载?”胆战心惊,进也不是,退也不是。
手被冷汗浸湿,黏在我与他的掌心间,早已分不清彼此。
“你说那夜是谁将我叫去清凉殿的”我向来喜欢刨根问底。
“是御前的奴才,说是皇帝的口谕”蓝玉插话进来。三人躲在小路里,像贼一样。
“今日也是皇帝口谕吗?”他有几分怒意。
“奴婢该死”蓝玉果断地跪下。
长廊下响起一阵脚步声,我连忙装作赏景路过。“是你?”我诧异不已。
“我看见我看见”夏吟娇一脸慌张,手中不断比划着,却说不出下半句来。
“真斧声烛影啦?”还是不太妥当,将军并非皇弟,一片赤诚,我也有幸耳闻。
“懿华公主,劳驾回府吧,全当什么都不曾看到”夏吟娇冷静下来。
“好”容云鹤再不给我说话的机会,坚定地拉着我的手,径直回府。
心绪不宁地在屋中坐下,他给我倒了半杯热茶,轻轻吹了半晌。才递过来,“皇帝也是为了国家安定”
“将军征战沙场这么多年,怎么也不会想到,最大的敌人,就是那个自己尽力辅佐的人”
“与你无关”他将一块酥饼塞入我的嘴中。我忙着咀嚼,差点噎着。
那日后,京中就议论纷纷,骠骑将军上表请辞,皇帝再三犹豫,终于还是念及将军年近知天命。允准了。
那日本要告老还乡,刚出京城就发了急症,来不及医治,猝死了。
皇帝感概不已,郁郁寡欢好几日。下令追封亲王,夏吟娇收为义女,封锦瑟公主。
我生怕露了行踪,会被皇帝叫去审讯一番,所幸宫里直到七月初也没有来人。
天气已是炎热到了极点,肚子愈发长大,拖累得浑身没有一处地方舒坦,时常坐立不安。
午睡被热醒,烦躁不安,费力地翻了个身,去推身边的人,他竟一直不曾睡着,“怎么了”
“明莲如何了,病死了吗”每每念及明莲这个像极了女孩的名字,我便不由觉得畅快。
“尚未,不过什么东西都吃不下,整日里哭,也是早晚的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