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六尺,通体毛色如最上等的玄铁,在烈日下流淌着沉甸厚重却又内蕴暴烈力量的光泽,正是西域河曲战马。碗口大的铁蹄裹着鞣制过的软革,踏过索环时只发出沉闷一响,索环应声碎裂。马背上的骑士,一身玄色战袍已蒙上厚厚黄尘,犀牛皮精制的护臂紧缚小臂,臂甲上蟠螭纹的青铜吞兽在剧烈的颠簸中铿然撞击,发出金铁交鸣的脆响。
“邺城急报!骑都尉曹麾下军侯张骁!”骑士声若洪钟,穿透尘嚣。话音未落,他右臂奋力一扬,一道金光脱手而出,直射向紧随其侧的副骑。那副骑反应如电,手中钩镶大盾(一种带钩刺的汉代复合盾)倏然上举,盾面狰狞的青铜饕餮浮雕中心,恰好嵌住那飞来的虎头错金符。符上“骑都尉曹”四个错金篆字,在刺目的阳光下流淌着熔金般的光泽,威严赫赫。骑士鞍桥一侧,一柄刃长近五尺的斩马巨剑横悬,宽阔的血槽里,昨夜激战残留的深褐色血浆在强光下折射出诡异而凝重的七彩光晕,仿佛凝固的虹霓诉说着惨烈。鞍后,五面黄巾认旗在疾驰带起的狂风中猎猎翻卷,如同几片挣扎不休的枯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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战马长嘶,声裂云霄!它载着骑士,挟裹着千钧之势,猛然跃向丈五宽的护营壕沟。沉重的马蹄铁重重凿击在吊桥包铜的厚木桥板上,“嗵!嗵!嗵!”闷响如擂巨鼓,火星四溅,如同金蛇乱舞,甚至有几粒溅射到高高的望楼木栏上。望楼戍卒手中赤色令旗疯狂舞动,划出危险的信号。守门都尉面沉似水,手中环首长刀(汉代制式军刀)如一道冰冷的铁闸,刀尖直指骑士前胸,刀镡上“永寿考工”的铜质铭牌在日光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,距离骑士犀甲中央锃亮的青铜护心镜,不过一线之隔!
“验符!”骑士毫无惧色,声如断金。他左手猛地扯开胸前犀甲坚韧的皮襻扣,动作干脆利落。甲叶掀开,内衬紧贴胸口处,赫然露出一角素白丝帛!丝帛上,一个用浓烈朱砂勾勒的巨大“邺”字,在汗气和尘土的浸染下依旧刺目惊心,仿佛一团燃烧的血火,灼灼欲焚!都尉锐利的目光扫过,随即死死盯住那被副骑稳稳擎在盾上的虎符。副骑默契地将盾牌微微倾斜,让内壁暴露在刀锋折射的寒光之下。符内壁上,“鸿门”两个阴刻小篆,清晰无误地显现出来——这正是曹操与皇甫嵩约定的最高级别紧急暗记。
“开——门——!”都尉的吼声如同炸雷,震得门楼梁上积年的灰尘簌簌落下。他手中环首刀刀背猛地向盾牌连击三下,“铿!铿!铿!”三声巨响,沉闷而威严。包覆着厚重铁叶的巨大营门,在绞盘刺耳的吱呀声中,轰然洞开!门轴转动带起的劲风,卷起地上的浮土,形成一小股旋转的尘柱。
骑士毫不迟疑,马刺在战马腹侧轻轻一叩。那匹神驹仿佛通灵,长嘶一声,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,直贯营门!马的四蹄皆裹着鞣制得极其柔软的皮革,踏在营内夯筑得极为坚实的主箭道上,竟只发出极其轻微沉闷的噗噗声,如同重物陷入厚毯。然而那碗口大的铁蹄每一次落下,都在坚硬如铁的夯土地面上留下一个清晰深陷的凹印,边缘的泥土被挤压得微微翻起。沿途守卫的戟士、戈矛手,无论正在搬运箭矢还是擦拭兵器,见到骑士左肩犀甲上那枚在烈日下熠熠生辉的鎏金虎首(曹操精锐虎豹骑的标识),无不肃然,纷纷以手中长戟或戈矛的柲尾顿地,“咚!咚!咚!”整齐划一的顿地声如同沉重的心跳,在营区蔓延开来,仿佛在向这携带紧急军情的骑士和那象征曹氏精锐的徽记致意。骑士鞍后,那五张缴获的雕弓随着战马的奔腾而上下颠簸,牛角制成的弓弭边缘,依稀可见深褐色的血渍和粘附的几根细小绒毛。
中军大帐那巨大的牛皮帐顶已在望。帐前高杆上悬挂的青铜刁斗(报时、报警的铜制器具),被骑士疾驰带起的劲风吹得滴溜溜飞旋起来。距离那面高耸飘扬、绣着巨大“左中郎将皇甫”字样的帅旗牙门旗尚有十丈